盡職調查法真的促進了氣候智能食品嗎?
歐盟是熱帶森林砍伐和相關排放的第二大進口國，僅次於中國。
根據世界自然基金會(WWF)的數據，歐盟在2005年至2013年期間通過進口農產品導致的森林砍伐比其他任何國家都多。大豆、棕櫚油和牛肉大宗商品進口與熱帶森林砍伐的關聯最大，其次是木製品、可可和咖啡。
全球供應鏈的另一個主要問題是侵犯人權，從強迫勞動和童工到侵占土地。
作為回應，政策製定者正在采取行動。上個月，歐洲議會(European Parliament)投票通過了一項盡職調查立法，該立法將意味著，銷售牛、家禽、可可、咖啡、棕櫚油、大豆、玉米等產品的公司，必須核實這些產品不是在砍伐森林或退化土地上生產的。
與此同時，公司還將被要求證明它們是在尊重人權規定和土著人民的情況下生產的。
但盡職調查立法一直受到批評，因為它在整個供應鏈中引發了意想不到的後果，這就引出了一個問題:盡職調查法律真的促進了氣候智能型食品嗎?
市場兩極分化的風險
歐盟和美國都在尋求實施嚴格的盡職調查立法。
目前正在審查的美國《森林法》將禁止與非法砍伐有關的產品進入美國。根據這項法律，美國將能夠起訴非法砍伐森林的個人和組織。
對於供應鏈中存在違反環境和/或人權行為的生產商來說，盡職調查法律不那麼嚴格的市場是否會成為更有吸引力的選擇——導致市場兩極分化?
“這絕對是歐盟立法的一個潛力，”非營利機構Proforest負責采購的副總監Veronique Bovee說。“特別是在目前，(考慮到)對原材料的需求增加……受歐盟盡職調查規定的約束，生產商可以很容易地轉移到印度和中國等監管不那麼嚴格的市場。”
但在FoodNavigator的氣候智能食品活動上，Bovee告訴與會代表，另一種市場兩極分化也存在。Bovee指出，製定規則的國家和生產相關商品的國家之間缺乏合作是有問題的，並補充說，擬議的歐盟立法本質上是“單方麵的”。
她強調，這些國家“有著同樣的意圖”。應該“引入”生產國:“這裏有合作的機會。”
農民的負擔?
盡管根據擬議的歐盟立法，企業將因其供應鏈內的違規行為而受到懲罰，但有人認為，負擔也落在了農民身上——包括小農。
國際可持續發展研究所(IISD)擔心“溢出效應”和“拚湊效應”可能對發展中國家的貿易產生負麵影響。據該智庫說，當盡職調查要求適用時，即使出口產品沒有出口到有相關立法的國家，“溢出效應”也會發揮作用。
IISD可持續貿易部門的初級政策分析師Andreas Oeschger解釋說，當幾個對森林砍伐要求有不同定義的法律出台時，就會出現“大雜燴”效應。
解決方案是什麼?“理想情況下，不同監管之間應該協調一致。”Oeschger在氣候智能食品活動上說，這意味著歐盟和美國將在標準問題上展開合作。”
巴西油籽工業協會(ABIOVE)執行主席安德烈·納薩爾(Andre Nassar)也擔心這種所謂的大雜燴效應。但原因不同。
“(歐盟、美國和英國的)不同立法之間將如何平衡?”不同的公司(必須遵守)不同的法律，這真的很糟糕。”他告訴代表們。
納薩爾說，麵臨最大行政負擔的是運營商，而不是生產商。“責任落在經營者的肩上，(他們)將需要改變(他們)采購商品的方式。”
Proforest的Bovee同意，責任最初應由那些向歐盟采購和進口相關商品的企業承擔。“但現實是，他們會把問題推到供應鏈的上遊，最終(觸及)農民。”
綜合棕櫚油公司Musim Mas集團的可持續發展主管奧利維爾·蒂基特(Olivier Tichit)表示，除了當地的生產商和歐洲的運營商，還有另一方麵臨著行政負擔。
根據目前的監管建議，可追溯數據將與各個國家主管部門共享。他解釋說，這意味著將會有大量的數據需要生產國核對。
“這將是一個有趣的行政負擔……我擔心這會造成延誤和問題。”
過於關注“降低風險”，而不是“參與”
根據歐盟盡職調查法，商品將根據(至少部分地)生產地區的森林砍伐率，被分為“高”、“標準”或“低”風險。
Bovee指出，這種形式還帶來了另一種風險。企業將希望降低供應鏈的風險，這意味著它們可能會將供應轉移到可能的“標準”或“低風險”生產區域。
“現在的重點是降低風險，而不是試圖真正參與和工作在有森林砍伐風險的地區。”
另一個相關問題是，由於大型生產商往往在其供應鏈中具有更強的可追溯性，企業可能會放棄小農生產的大宗商品。Musim Mas集團的Tichit承認，這將是更容易的選擇。
“如果你看看印尼今天的情況，大約40%的產品來自小農。我們說的是小型(規模)農戶，他們的耕地在2-7公頃之間。”
蒂基特繼續說，與大公司合作會“容易得多”。“收集信息的工作量會更少，我們知道風險也會更低，因為更容易監控他們的表現。這絕對是一個錯失的機會。”
可持續發展領導希望在立法中有“更明智的舉措”，以幫助確保小農不會被遺漏。
如何讓小農參與可持續實踐?
這項立法是否足以讓農民采取負責任的做法?
蒂基特對立法對可追溯性的高度關注感到擔憂。他認為，建立在全麵可追溯基礎上的監管分散了人們對當前問題的注意力。“這將分散我們對大局的注意力，那就是如何停止森林砍伐……我們如何讓小農采用更好的耕作方式，並改善他們的生計?”
“如果我們追求完全的可追溯性，那麼我們就會從真正的目標上分心。”
Proforest的Bovee也擔心沒有足夠的重視這些農民需要．“這項規定本身有一些好的方麵……但農民需要支持。”她告訴與會代表，指出立法中缺乏激勵機製。
這項規定可能會促使資源收集可追溯性信息……但這真的能滿足農民的需求嗎?Bovee質疑。“提供關於土地的信息是一回事，但如果你不把它與土地所有權聯係起來，在需要的地方不支持這些農民采取良好的農業做法，我認為這是一個錯失的機會。”
ABIOVE的納薩爾也認為，說服生產者停止轉化原生植被是目前麵臨的主要挑戰。從行業的角度來看，納薩爾不希望區塊農民陷入困境。“我們想說服農場，他們應該停止將土地轉化為大豆、牛肉或任何其他商品。”他告訴代表們。“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我們需要找出解決方法。
“我認為我們需要以某種方式(提供)某種經濟激勵，鼓勵他們避免砍伐森林(行為)。”
Nassar繼續說:“這類立法最重要的貢獻是:如何將農民的報酬納入其中，遵守砍伐森林(法律)。”
“我們不能等待理想的解決方案”
意外後果很可能會限製歐盟盡職調查法的有效性。
但歐洲聯盟(Solidaridad Europe)高級歐盟政策顧問格特•範•德•比爾(Gert van der Bijl)表示，歐洲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這是一項複雜的立法，其後果難以預見。但同樣重要的是要認識到森林砍伐占全球溫室氣體排放的11%。事情很緊急。我們不能坐等找到理想的解決辦法。我們現在就需要行動起來。”
Van der Bijl並沒有被騙去相信立法將證明是一劑靈丹妙藥。相反，這位政策顧問主張將立法和自願措施“巧妙地結合起來”。
“直到半年前，人們幾乎一致認為，我們需要一個明智的組合，立法隻能是解決方案的一部分。現在，政治辯論正在升溫，而這場辯論隻集中在立法上——好像立法能解決一切問題似的。這是不會發生的。”
van der Bijl強調，即使盡職調查立法生效，企業仍有必要投資景觀和支持小農。“這應該是公共和私營部門都應該瞄準的明智組合的一部分。”
